TOMATOBEAR

晚了些

律，生日快樂 (敬禮(???

秋山澪再度離開座位，走到窗前。她凝視倒映的身影，那像是玻璃做的另個自己。

玻璃的她面露憂愁，無精打采，一副沒有前途的樣子。她身體裡的墨水已經乾涸，腦袋裡的精靈再也不會帶她飛向外太空，她早該知道出道時獲頒的小文學獎已是她的極限。

她跌進椅子。一行行文字像螞蟻列隊，閃爍的游標催促她完成後續的內容，而電子化的空白處刺痛她的眼睛。

完了，我再也寫不出來了。這個想法像新年的鐘聲在秋山澪的腦中敲響了108下。

田井中律進家門前，腳尖朝地頓了幾下。屋子裡因自然燈光的退場變得昏暗，律往客廳走去，包包從手臂滑落到地板。「澪？」她在房間找到她，手像藤蔓攀岩牆壁，找到電燈開關，啪的一聲讓黑色消失無蹤。「哇，妳想嚇死人啊？」

澪像機器人緩慢回頭，將眼睛收到的訊息傳入大腦分析理解。

她得出一個答案。

「哇哇，為什麼哭了啊？」

「嗚，對不起，律。明明是妳的生日...說好要一起慶祝...」

律摸摸澪的頭。「好了啦。我已經聽妳說一百次道歉了。」她瞄一眼攤開的筆記本，密密麻麻都是澪的寫作筆記。「所以說，妳覺得自己寫不下去？」

「這樣子我根本來不及在編輯部限制的時間內交稿。」澪將臉埋進手掌。

「什麼時候？」

「明年夏天。」

「不是還很久嗎，有整整一年的時間耶！」律抓準絕妙時機吐槽。

「律才不懂！憑現在的進度完全不可能趕得上！」

律低吟，唰刷的翻了幾頁後，迅速蓋上。

「妳覺得怎麼樣？」澪貼近律，忽然地沉下臉色。「果然很糟吧，不可能完成吧﹑，一點都不吸引妳對不對。」

「不要自顧自的就替我下結論。」律說。「我對寫作的事情不太了解，澪妳說給我聽吧。」

瞧澪一臉呆愣，律補充道：「妳這次寫的小說，是怎樣的故事？」

「關於政治鬥爭，階級劃分等議題的社會寫實型小說。」

「什麼？這次怎麼寫了個這麼困難的東西。」

「編輯先生也這麼問過...」澪看著地上的榻榻米，觸摸一點一點的突起。「可是我想做些突破，只寫一種類型的小說是沒辦法生存的。」

「我很喜歡喔。」澪抬頭，迎上律露齒的笑容。「澪的第一本小說。」

她牽起澪的手，穩穩地握住。「那是澪以自己為主角寫的故事吧。」

她們躺在榻榻米，望著幾坪大的天花板和簡陋日光燈。律說出小說中幾幕的劇情，澪可以接著對背景設定和人物心情侃侃而談。她們聊著小說，聊著周遭的人事物。當她們一一剖開來看，竟發現那些實際經歷過的，比小說還要冒險刺激，還要令人心醉神迷。

澪閉上眼睛，仍能清楚感受律手心傳來屬於太陽的溫度。

澪在鑽入被窩的律臉頰親吻。「妳先睡吧，我想要把剛剛想到的東西記錄下來。」

「別太晚喔。說好明天出去，」律打了個呵欠。「要出去玩，彌補我的生日的。」

「好。」澪笑。

她打開桌燈，將筆電從休眠狀態喚醒，從文件資料夾中建立一個新的文字檔，一個全新的頁面。這篇故事要以一個陽光、開朗，樂於助人的女孩為主角，她的手會像律一樣。當她握著妳的手，妳會感覺到一股溫暖和力量流入妳的心中。

一個又一個小說事件自然在澪的腦中滋長，多得不知道先從哪裡寫起好。她想了想，心中已決定標題：

執子之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