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MATOBEAR

***** ←回憶專用

(番外-望)是簡稱，番外真正的標題不是望XD

以下，本文

 

 

機械式的開門聲響起，裡頭的人從半開的門縫中探頭，查看是誰。

「你、你好。」

我結巴的擠出一句問候。平常面對那些大老闆、總裁什麼的都還沒這麼緊張……秋山澪你振作點啊！

她見到我時，臉上的表情迅速轉變，看起來非常不高興的樣子。放著開啟的門，她逕自走回屋內。

 

看來不是一個好的開始。我感到肩上有如負載了幾斤重的石頭。

雖然沉重，我深吸一口氣，抓緊手中包包的背帶，邁開步伐。

 

這多達一個禮拜的假期，律邀我去她家住。

而對於律這憑空多出的妹妹，我要如何跟她相處呢？

 

【K-ON】再重來一次，好嗎？

《番外》別怕，有我們在

 

 「那個……律呢？」

好像被監視一樣，她雖然離我有些距離，但視線卻從未從我身上離開過，這讓我很不自在。

這種時候，律你跑到哪去了啊？

 

我跟律在高中的時候成為情侶，卻在大學畢業後分手，長達三年沒有見面，當我以為這段感情會成為我人生中的遺憾時，一次巧合的相遇，我們、又在一起了。

 

可是這三年讓我們變了很多。

拿律來說，她居然憑空生出了一個妹妹來，律為她取名為望，田井中望。

我不是不相信律，但是望對律……怎麼看都不是正常的喜歡，而且據說她非常的討厭我(從聰那聽來的，律總是否認這件事)。

 

「為了你去買煮飯的材料啊。」

她果然非常討厭我！

 

一方緊盯著不放，另一方又逃避視線，四周安靜得很尷尬。越是不想注意她，越是想得多，為什麼律會領養她呢？

 

「你知道為什麼達令要領養我嗎？」

「咦？」

「因為，」她從高腳椅上下來，隨性的將綁馬尾的髮飾取下，烏黑的長髮滑落在肩膀上「我很像你啊，你不這麼覺得嗎？」

她一步步朝我接近，好像那些對目標虎視眈眈的獵食者，帶著威脅的氣息，輕踩腳步，無聲的靠近。

 

「我是你的替代品喲，所以今天你回到達令身邊，我就沒有用處了呢，這三年，都是我填補達令內心的空虛和寂寞……」

她真的很漂亮。

與她相視的第一秒，我就這麼認為。臉蛋、身材、姿態，有如精品店櫥窗中一座完美無暇的娃娃，可是，我卻從她的笑容中感覺不到笑意，而她那比我還深的黑色瞳孔裡，泛著一抹悲傷。

 

「在床上的時候，達令叫的都是你的名字。」

「不是的……」

啊……或許，我知道了。律會領養她的理由……

「怎麼，吃醋了？」

她用一種極具挑釁的語氣與我對話，聽得出來是刻意要激怒我。

「律不是這樣的人，她不會因為這樣去傷害一個人……」我站起身，握住她的手「就算、我跟律又再一起了，你也不會失去律的，好嗎？」

 

她似乎很驚訝我這樣的舉動，好久都說不出話，直到她白皙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，然後她用力的甩開我的手。

「你、你真的是個笨蛋耶！」

「欸？」

「你們住在一起，一定每天都要那個吧！好色！」

「欸欸？！」

她朝我作個鬼臉，往門的方向走去。

 

「等一下、望！你要去哪？」

「我要去聰那裡，我可不希望每天都聽到你的呻吟。」

「什、什麼？！」

我我我我我我我跟律又不是每天都、！

不行！現在可不是腦袋過熱當機的時候！

 

「望，其實我這次來、也是為了要跟你……」

望背對著我，好像說了什麼。

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「我說、達令沒有碰過我，剛剛那是我騙你的！」

她微微拱起的背影，就像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實話的小孩。

她一說完，便大力關上門。

 

「說太大聲了啊……望……」我掩著發燙的臉頰，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剛剛那番話沒有被外面的人聽見。

 

#####

 

一連串大聲又吵鬧的敲門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，不得已只好離開被窩，隨便套一件衣服後便搖搖晃晃的去開門。

「誰啊……欸？」

才一開門，就被抱住，仔細一看……

「望？！」

她怎麼又跑來了啊？！不不不、重點是我衣衫不整，這樣、？！

望什麼都沒說，就這樣使勁的抱住我。其他的房客好像也被剛剛那陣敲門聲吵醒，紛紛出門觀看，他們對我的眼神都好奇怪。

「望、先進來吧！」

我趕緊將望拉到房內，並且快速的關上門。

 

梳洗後從浴室出來，就看到望坐在床邊的地板上，把棉被拉下來捆住自己，這是她心情不好時的標準姿態。

我什麼時候變成心理諮商師了，澪姐前幾天才打電話問我一些事，現在又……

 

我盤腿在望的身旁坐下。

「又怎麼了嗎？」

「我還是討厭那個女人！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你的澪姐！我還是討厭她！」

啊……我想起來了，昨天老姐還非常開心的告訴我澪姐要在她家住一個禮拜。所以接觸了？

等等、望該不會打算在我這住一個禮拜吧？！

 

「都說了我跟達令上床，她竟然還反過來擔心我，她是笨蛋星球的笨蛋星人啊？！」

望一股腦的發洩情緒，一反她平常冷靜的態度。

「澪姐就是這樣啊……等一下！你跟老姐上床？！」

「你是笨蛋啊！當然是為了要激怒她亂編的啊！」

「真是的，這種事別開玩笑……」

老姐對不起啊，不是我懷疑你的人格，但那種情況下我怎麼能不懷疑……

 

『你相信真愛的存在嗎？』

曾經有人這麼問過我，當時我的回答引起男生們一陣嘻笑，女生們則是一邊替我說話，一邊又忍不住笑了出來。我因為這樣，成了他們一段時間茶餘飯後的閒談對象。

 

我相信啊，當然。

 

因為從小，就有一個範例在我的生活中。

真愛是什麼？這麼艱深的問題我不懂，小小的年紀的我只知道，老姐和澪姐兩人都愛著彼此，很愛很愛。

我認為這就是真愛，我也相信、他們會這樣一輩子。

所以當我得知他們分手的消息，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，而老姐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：「都結束了……」

 

『澪是我永遠的愛！』

笨蛋老姐曾經這麼驕傲的說過。平常總是大咧咧的、一點都也沒有女孩子樣子的她，講出這樣的話，臉紅得跟什麼一樣。是炫燿嗎？不、是宣示吧，宣示自己最愛的人，自己會愛一生的人。

 

老姐怎麼可能不難過？曾經這樣深深愛過的人，怎麼可能說結束就結束？

望出現的時間點太奇怪了，老姐可以為了澪姐變得很堅強，一樣會因為澪姐變得脆弱，我實在很怕老姐做出什麼後悔的事……

 

「你會在意嗎？」

「什麼？」

從思緒中回來的我，一時間還搞不清楚望問的是什麼。

「你會在意嗎？我跟達令上床？」

望的黑色瞳孔似乎閃爍著一道光亮，好像期待我說些什麼，不過我……

「當然……這是當然的吧！再怎麼說、你也算是我妹妹！我不希望、」

「你為什麼不問？我的過去……」

突然轉變的話題，讓我接不上去。

望似乎將身上的棉被拉緊了些，將臉埋在裡頭，說話的聲音變得悶悶的、模糊不清。

 

雖然說我接觸的女生算多了，老姐、澪姐，還有老媽，不過其中兩個根本不算女的吧？

對於女生在想什麼……實在搞不懂。我習慣性的搔了搔頭。

「體貼女性的法則之一，就是不要追問她不願意說的話。」

我雙手挺直撐在腿上，深吸一口氣，不自覺的正襟危坐。

「不過，當她願意說的時候，就要專心聆聽。嘿嘿，田井中家訓。」

這個時候總是很感謝老媽以前逼著我背家訓的成果。

「呵，難怪達令那麼會擄獲少女心，聰你也很受歡迎吧？」

望終於笑了出來，這讓我放心不少。

 

「才沒有呢，不過老姐倒是真的很得女人緣……」

老姐得女人緣的地步已經讓我覺得她是不是投錯性別了？她靠她那厚臉皮的個性和三吋不爛之舌，小時後就超受阿姨們的歡迎。不曾聽過有什麼男生在追老姐，但隨著年紀越大，老姐受女生追求的次數就越多，到底是為什麼啊……

四周突然暗了下來，下一秒我才發覺，望將棉被張揚開來，蓋在我和她的頭上。

「那你可要專心聽好了……」

望的頭輕靠在我的肩上，可以感覺到她全身的重量也往我這來。

 

我很慶幸自己沒有閃避，因為當時的我並不了解，望是多麼渴望這樣的一個依靠。

 

#####

 

十七年前，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合，他們生下一個女嬰。

 

那男人是個流氓，不務正業，總是跟著黑幫打打鬧鬧，女人不知道看上男人哪一點，為他著迷。為了養那男人，女人甘願用自己的肉體賺錢。

 

男人厭倦了女人，也不想要這個女嬰，認為他們都是個麻煩，總是不回與女人同住的破爛屋子，在外面花天酒地，女人則是用他少得可憐的錢勉強供給女嬰，女嬰就這樣隨隨便便的長大。

 

有一天，男人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回到與女人的住屋，這年女嬰已經變成女孩，女孩七歲。

女孩不知道男人是誰，而他只是簡單、隨便的說了一句「我是你老子」，女孩不懂，不懂「老子」是什麼。

男人總是藉機對女孩毛手毛腳，這讓女孩感到非常不舒服，女孩不喜歡男人。而女人卻是對於男人回來這件事感到欣喜若狂，興高采烈的挽著男人的手，女孩總是不解男人跟女人疊在一起是在做什麼，不過女孩並不喜歡這樣，對於男人滿口的粗字髒話，還有女人的奇怪聲音，女孩總是跑到放置棉被的衣櫥裡，將棉被緊緊捆住自己，想要逃避這一切。

 

女孩十一歲，有一天，男人滿身酒臭味，他搖搖晃晃的走進屋子，手中拿著半滿的酒瓶，他抓著女孩的頭髮，粗魯的扒開女孩的衣服，女人見狀上前阻止，卻被男人用惡劣的語氣謾罵，甚至拳打腳踢，女孩希望女人能夠拯救自己，但女人只是狼狽不堪的看著她，說出的話，讓女孩徹底崩潰。

『呐、求求你，照他說的做……..幫我留住他吧。』

女孩突然了解到，自己只不過是這女人用來留住男人的道具。對女人而言，男人比她還重要。

男人粗厚的手掌不停的在女孩身上來回，女孩感到一陣噁心。

女孩拿起身旁的酒瓶，往男人身上砸下去，酒參著血液噴到女孩身上，男人痛苦的嘶吼，女孩趁機趕緊跑走。

女孩看到的最後一幕，是女人慌張的替男人止血的畫面。

 

之後，女孩被社會機構收留，被安排上學。這一年，女孩十四歲。

 

「你膽子很大嘛！」

一群醜惡嘴臉的女學生把我逼到巷子陰暗的角落裡，用著極度不屑的語氣對我叫囂，其中一個伸出手往我肩膀一推，使我撞到了牆壁。

「呵……」

「笑什麼啊？！你居然還笑得出來！」

「呵呵，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不良少女嘛。」

「蛤？這個傢伙腦袋壞掉了，哈哈哈！」

譏笑如感染般在這群醜女間散開，他們越笑，越讓人覺得噁心。

「有些開心呢，能夠親眼見到這麼醜陋的生物……」

很輕易的就讓他們滿懷恨意的瞪視著我，果然是一群沒有大腦的傢伙。

「你討打！」

他們一個又一個的上前，朝我揮拳。

 

我清楚的感受到他們踢在我身上的那份痛楚，敵不過他們一群人的勢力，很快就被打倒在地。但他們看到我的笑容，想必是更加火大吧，往我身上踢的力道又更大了些。

他們越是這樣我越要笑，還要笑得更大聲。

 

「喂！你們幾個、在幹什麼！」

不知道是哪個多管閒事的人大叫了一聲，那群不良少女便鳥獸散的逃開了。

「你沒事吧？」

那人輕柔的將我扶起，我坐在地上，垂下的髮絲讓我看不見那人的模樣。

她拿出手帕想要擦去我臉上的髒污，而我卻用力的將那手臂打掉。

 

這一次我看清楚了，她一臉驚訝的蠢樣。巧合的是，她的位置讓陽光剛好灑在她身上，栗色短髮映著光，有些刺眼。

我試圖想要站起，雙腳抖得厲害，還未挺直腿就軟了，眼看要跌到地上時，她上前扶住我。

 

「走開、」

話還沒說完，她是走開了沒錯，不過是把我抱起的走開。

「唔、放開我！」

「你多大啊？體重很輕耶，有好好吃飯嗎？」

「不用你管！」

「我偏要管，你放心，包在小律大人身上沒問題的！」

她看起來極為興奮，揚起笑容。但我現在又沒力氣可以推開他，只能任由她抱著。

 

走出小巷子，漸漸到了有人群的地方，我開始反抗、大叫。

「救命啊！這人要綁架我！」

正如意料中的，慢慢有人聚集過來，不過那人的反應很怪，她先是有點驚訝於我的舉動，卻又不以為意的將我放到後車座上，關起門。

 

從車窗外，我看到她跟路人講些什麼，路人的表情從嚴肅、緊張，竟然轉變為輕鬆的笑容，還對著車窗內的我開心揮手，接著她進入車內，發動引擎。

「等等、為什麼？！」

「什麼為什麼？」

「為什麼？ 你跟他們說了什麼？！」

「沒有啊，嗯……大家都太善良了呢，對吧？」

她轉身朝我笑了笑，便開車離開。

「我不會對你怎樣的，只是想幫你上藥、包紮一下。」

「變態！」

「是啊，我看到有人受傷不包紮會很痛苦呢。」

從後視鏡那，我看到她又露出笑容，正好與我對望。

 

「嘶…….」

我咬著牙，忍耐上藥的痛楚。

現在她幫我作的膝蓋的包紮，是最後一個了。

「嗯嗯，完美！PERFECT！」

從沒見過這麼愛自誇的人……

「可以了吧，我要走了。」

「欸？！不留下來吃飯嗎？」

「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吃飯的了？！」

「不好好吃飯長不大喔，身高馬上就會被同年齡的人超過去了呢。」

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麼……

我不理他，逕自走出屋子。

 

隨便一動，各處的傷都會被拉扯而產生刺痛，我一拐一拐的移動著腳步，緩慢地，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住處……但對我而言最麻煩的不是這個，而是──她一直跟著我。

「你到底有完沒完？想要幹麻？！」

我對著後方的她大吼。

「嗯，夜路女孩子一個人走很危險嘛。」

我討厭她的笑容，好像在嘲笑我。

 

*****

 

從那之後，那個人一直來找我，怎麼樣都甩不掉。

下課會在校門口等我，就算翻牆走別路也會被逮到，我真懷疑她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什麼東西。

不止如此，她還三番兩次的到我居住的社福機構找我，更讓人氣憤的是，那些社福員工竟然真的相信她所說的話。

 

田井中律，高中是樂團鼓手，夢想是與夥伴登上武道館開演唱會，現在是雜誌社的員工。

作菜一級棒(自稱)，任何運動皆難不了她(自稱)，聰明可愛善良的小律大人(依然是自稱)。

她總是在我身邊繞阿繞的，就算不理她，她還是說個沒完，或許再等一會，她就會連提款密碼都講出來。

我知道，她不是個壞人，但是我卻不知道她想幹麻，是熱心過頭了？總是有些自以為善良的人，用同情的眼光看我，說什麼想要幫我，但根本不是真心的，只是藉由這樣讓自己或別人認為「做了好事」，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，只是道具而已，社福人員也是這樣……她也是吧。

 

「呐，要不要當我的妹妹？」

「什麼？」

她輕柔的撫摸我的頭。

要是平常，我很快的就會甩開她突然觸摸的手，但一時之間我無法作出反應，看著她注視著我專注的神情，我更是說不出一個字。

「一個人，很孤單吧。田井中家很熱鬧的喔。」

「別、別開玩笑了！」

我大力地打開她總是很溫柔的手，起身對著她咆哮。

 

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不要！        不要！

 

我不要家人！不需要！如果總有一天會被背叛、那我什麼也不要！

 

我歇斯底里的從叫罵變成哭喊，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將我擁入懷中，我卻一再掙脫她的懷抱，最後我真的沒了力氣，倒在她懷裡痛哭失聲，而她始終重複著一句話：『沒關係的，不要害怕。』

 

別怕。別怕。

 

*****

 

成為「望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，因為法律規定的關係，名義上領養我的人是田井中夫婦，而律則負責照顧我。我成為了律的妹妹，有了家人，有了家。

可是我依然感到害怕，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，為什麼律會這麼照顧我，我跟其他的孤兒是一樣？還是不一樣？這一直是我心中的疑問，直到那一天……

 

那一天，律忘了帶皮夾，我因為好奇，把桌上的皮夾打開來看。

裡面擺著一張照片，看到的瞬間，心一陣揪緊。律穿著高中制服，摟著身旁的黑髮女子，笑得好開心。

我顫抖的手摸了摸胸前的黑髮，與照片中女子一樣的黑髮。

心跳得好快，一種異樣的感覺充斥著全身，儘管知道不該繼續探究，我還是抽出照片，照片的背面寫了些字。

 

『Mio, my love』

 

我不禁懷疑，律……難道是因為我像她才會照顧我的？

或許我根本不該叫「望」，對律而言，我只是她的替代品，她始終愛著照片中的那人，而我始終沒有得到我想要的「愛」。

 

腦中出現了好多畫面，跟那女人同住的時候、在社福機構停留的期間、和律在一起的這段時間……都沒有人真的看著我，如果我只是一個道具，如果……那為什麼我還在這裡？！

 

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，像是被人掐緊了心臟，將它拖出來。

是不是以前都把眼淚流盡了，現在才哭不出來，明明這痛楚是那麼的真實，我卻覺得像在作夢，我慢慢的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，意識漸漸模糊，是不是當我再度張開眼，一切都是夢？

我會有愛我的爸爸媽媽，我會有個家，我……

 

*****

 

「……望……望？」

望……是誰？

 

我吃力的睜開眼睛，模糊的視線開始漸漸清楚，律的臉上盡是擔憂，她輕柔的攙扶我，讓我坐起身。

 

望……是誰？

 

「望，沒事吧？怎麼倒在客廳裡？你的頭髮怎麼了？要去醫院嗎？」

對了，望是……律幫我取的名字。

那麼，我是誰？啊……我什麼都不是。

果然，不是夢啊，雖然記憶像拼圖般慢慢的拼湊出來了，但我並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倒在客廳裡。想到稍早前的記憶，胸口又隱隱作痛，不過我卻笑了。

「吶、律，我真的那麼像澪？」

儘管我告訴自己，不能哭、不能哭！顫抖的聲音卻透露出我的懦弱。

「我是澪的替代品吧？！用來補足你空虛寂寞的心靈？！」

不管是律，還是生下我的那女人，他們照顧我、只是為了另個人，他們真正需要的，並不是我……

 

律抱著我，非常溫柔。

呐、律，你現在抱的是誰呢？

 

為什麼……要對我這麼溫柔？

是因為我是她的替代品？我好恨……好恨……

為什麼我從來都得不到我想要的？

 

她還是一樣，輕輕撫摸我的頭髮。

不過我的頭髮，已經在之前用剪刀剪得參差不齊。

「很漂亮的頭髮，跟澪的一樣呢……我實在不忍心，看到有著這漂亮頭髮的人露出那樣悲傷的神情……

「不過，澪是澪，你是你，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作澪的替代品，沒有人可以代替澪，而你……是我無可取代的妹妹。」

「騙人……」

「我沒有騙你。」

「騙人。」

「我沒有騙你。」

「騙人！」

「我唯一騙過你的事，是我說今天會晚點回來，不是因為公事，我是去買這個……」

律從她包包中拿出一個髮飾。紅色的髮圈，像血一樣的紅色。

「不過，現在看起來好像暫時用不到了呢。」

律無奈的笑了笑，並將髮圈遞到我手中。

「或許我應該更早跟你說澪的事，不過……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提到她。」

 

『澪是我最愛的人，就算分手了，我對她的愛也不會改變。』

從律的言談中，我清楚的知道，律有多愛那個女人。

 

『那個時候我想，我再也不能夠帶給澪快樂了，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沒用。然後你出現了，帶著滿滿的、對這世界的怨恨……』

我總是看到那女人在哭，我努力想讓她快樂，我想著，我要照顧她，就像她照顧我一樣。可是她要的是那個男人，不是我。

 

『我不知道你發生過什麼事，你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和悲傷，我就在想，我能不能改變你呢？我想讓你知道這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，就像我遇見澪那樣。』

我沒有名字，更不知道活著的目的是什麼，我不知道什麼值得我去信任。

 

『望，盼望這個名字能帶給你希望，而我，不會讓你失望。』

我曾經很討厭律的笑容，那是因為，我沒辦法像她那樣、對這世界充滿著愛。

 

「律……謝謝你。」

 

#####

 

「故事說完了。」

她淡淡的說出這句話，作為一個結尾。但我不知道，她是怎麼能夠用這樣的語氣─彷彿不是自己的事─說給我聽。

「我以前……也想過一樣的事……就是、以為老姐領養你只是填補澪姐不在的空位……」

我心虛的說。

對於曾經這樣覺得(甚至之前還在懷疑)的我，感到羞愧。

「真虧你還是達令的親弟弟，居然這麼不了解達令。」

我沒辦法反駁望所說的，而她沉默了很久，才開口。

「我好羨幕你，我也想……想當達令真正的妹妹啊。還有優樹叔叔、玖美阿姨……好羨幕你……有家……」

「笨蛋、你當然是啊！我們也把你當成家人！而且、也是我的妹妹……」

聽到她語帶哽咽的說，我慌張且激動的想要告訴她我們都是你的家人，不過再看到她吃驚的表情後，突然發覺自己的激動發言，到了後面已經變成支支吾吾。

 

或許是遭逢太多的事，望並不會輕易把心中真正的渴望表達出來，總是把自己包得一層一層，用言語去刺傷他人，那是為了保護自己。

得知她的過去，有種如負重任的感覺，我講不出老姐那番帥氣的言論，只是笨拙的、試圖讓她能打從心底笑出來。

 

「才不要，我不要當聰的妹妹。」

「欸？！」

她撇過頭，不領情我的真情告白。

態度這麼冷淡……剛剛笑容果然是我看錯了吧。

 

「聰，我想剪頭髮。」

「咦？」

「你啊，頭髮這麼亂，也該去整理一下了吧。一起去吧。」

望拉起我的手，背著陽光的她臉頰有些紅潤，是剛剛擠在棉被裡太熱了？

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不過……從聲音聽起來應該是沒事了。

 

望，也許我不能像老姐那樣改變你的人生，可是、我想我能守護你的笑容，從現在開始。

 

「啊！鑰匙忘了帶！！！」

 

#####

 

「律…….不用找望回來嗎？」

我抵著牆壁，看向律準備中餐的背影。

「嗯？為什麼？不是說去聰那邊了嗎。」

律沒有回頭，只是顧著瓦斯爐上的鍋子。

「可是、」

「來~ 嚐一下味道。」

律將盛有湯汁的小碟子遞到我面前。

我猶豫了會，看了看律泛起的微笑，微啟雙唇，讓律將碟子送入口中，淺嚐了一口。

「好吃嗎？」

「嗯……」

 

「沒問題的啦，聰雖然不會講什麼好聽的話，但起碼也有聽人說話的體貼，再加上他又笨又遲鈍，也不會對望做些什麼事，不過……也許望一直在等聰做些什麼也不一定，哈哈。」

我不是在說這個啦……笨蛋律。

我只是在想……我能跟她好好相處嗎？

「律，望她……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有時候，她會表現出一臉很寂寞的表情……」

「嗶嗶！澪選手犯規！」

律突然大聲的喊，讓我有點不知所措。

「什麼？」

「問我是犯規的喔，澪想要知道，要自己從望口中問出來才行。」

「可是……她很不喜歡我啊……」

「那只是她掩飾害羞的方式啦，我覺得澪跟望一定合得來的。不是有個名詞嗎？叫『傲嬌』什麼的……望的脾氣比你還彆扭，大概是九比一吧，澪的則是七比三。」

「什、什麼？！」

這是什麼比數啊？！

 

「雖然說是我的妹妹，不過我怎麼看都覺得望比較像你呢，長相啦、還有就是個性。」

「是像律吧，比你還詭計多端的樣子……」

總覺得律是在拐個彎虧我，我不甘心的嘟起嘴，向她反駁。

 

「這樣說來，好像望是我們的孩子一樣呢。」

律敞開笑容，而我感到我的體溫迅速攀升。

「我、我又沒有說要跟你結婚！」

「我什麼都還沒說呢，小澪澪~」

「你、！」

──就喜歡欺負我！

 

又被律玩弄了，看著她得意的笑容，我往前跨出一步。

「開玩笑、唔？」

與律柔軟的雙唇交疊，不久便聽到律關掉瓦斯的聲音，我環上律的脖子，而她則是輕撫我的腰間，彼此有默契的貼合、加深了吻。

 

再次張開眼睛，是看到律深情望著我的眼神。

「難道澪變成六比四嗎？。」

「在說什麼啦……」

我眷戀的沉浸在她特有的香氣和溫暖的體溫中，雖然因為律比較矮的關係有點難抱，我不禁想到這句話說出來律會有什麼可愛反應，不小心笑了出來。

「什麼啊？澪在笑什麼？」

 

“叮咚~”

 

門鈴的聲音打斷我們之間，我們兩對看了一眼。

「會是誰？」

「嗯……」律作出一副苦惱狀「搞不好是聰那笨蛋忘記帶鑰匙被鎖在外面，跟著望一起回來了。」

「怎麼可能啊。我去開門。」

 

搞不懂律為什麼總是能夠想出這種奇怪的情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