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MATOBEAR

08-2

再次聽見Anna說話，Elsa激動得身體顫抖，她的聲音聽起來虛弱又疲憊，她不敢想像她受到什麼樣的對待。Elsa盡可能的貼近手機，不願漏掉任何Anna的訊息，可是與她對話的男人話多得足以淹沒Anna似的，彷彿要她在海中尋找細針。當Anna微弱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出，到她再次開口說話前，每一秒的時間對Elsa都是煎熬，她不知道是否還能有下一次。

Elsa望著Belle，「山湖...你們能夠定位嗎？」

她搖頭，「我們試過了，但她可能是用小型的發信器，而且在山中...」

「那就帶我去！只要一些簡易的裝備，我就能夠解析！」

Belle瞥向一旁的Mufasa，「法官，情況特殊...」

「我明白，這段對話雖然還需要查證，但時間緊迫，O’Hara檢察官，由你陪同，盡速尋找人質，我連絡警方支援。」

Belle和Elsa對看一眼，正要離開時，一直低頭在桌上書寫的Milo猛地抬頭，抓住Elsa。

「等一下、Elsa──」

他舉起一張紙，上頭畫了一個大圓圈，邊上有個十字，旁邊記著潦草的文字和算式，他圈起十字斜對面的區塊，「Anna、那個女孩，她正努力的把方位告訴我們！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Belle問。

「她很聰明，把線索藏在對話裡面，我計算了那個位置和方位...」Milo把滑下鼻樑的眼鏡往上推。

「重點是什麼，Milo？」

「那裡確實有一座教堂，但是樹木會遮蓋住，她不可能看見建築──她看到的是十字，Elsa，只有他們在這個方位才能看到十字！」

Elsa拿下他手中的紙，目不轉睛的看著簡易地圖，Belle湊上前，「沒有時間了，我們走這條路。Elsa，你一邊解析訊號來源，沒問題吧。」

Elsa越過桌子抱住Milo，「謝謝你。」

Milo安撫Elsa的背，他拉開距離，對著她的眼睛，「快走吧，快。」

Elsa點頭，跟隨Belle坐上車子。一定要趕上，你一定要平安無事，Anna，Elsa在心裡默念。

＊

Hans握槍的拳頭砸在Anna臉上，她身體扭轉，一個不穩跌在伸向湖的木頭棧道，他拎起她的衣領，把另支手舉高。

「臭婊子，你把竊聽器藏在哪裡！」

Hans又揮下一拳，鮮紅的液滴飛濺在突出的拳骨和他襯衫的胸口。令他不愉快的並不是對方的沉默，而是那雙仍意志堅定，沒有絲毫動搖的眼神。Hans把她像破布一樣丟在木板，直挺身子，仰頭深吸一口沁涼的空氣，眼神回復原本的冷靜，他從口袋拿出手帕擦拭，拉整襯衫。

「你不說也沒關係，解決你之後我會銷毀錄音檔，沒有人會聽你說話。」

Anna努力撐起身體，「一定會有人查破你們的惡行！」

「喔，你現在倒是肯說話了。檢方、軍方、法院都有我的人，你怎麼跟我鬥？」

他冷笑，「You are alone, such a deplorable orphan, If only there was someone out there who loved you.」

Anna瞪著他，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。Hans蹲下抬起她的臉，發出嘆息，「Sweet Anna, are you crying?」

Anna別過頭，甩開他的手。

「I love you cry, so beautiful. It’s a pity, I couldn’t take a picture.」

Hans站起身，槍口對準Anna，「Good-bye, Anna. you will die because of Elsa.」

同一時間，Belle駕駛車子在山間，顧不得車內的搖晃，下壓油門。Elsa緊握手機，螢幕上的紅點閃爍。

因為我，Anna會死。這句話不斷在她腦中播放，如同那個男人所說，她即將害死Anna。如果Anna不認識她，她就不會執意追查到這個地步，更不會讓自己深陷這樣的危機。

Anna的聲音打斷Elsa的思緒。她聲音帶些鼻音，大聲反駁，『不，我從不為我的出身感到悲傷，而遇見Elsa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一部分。』

「Anna...」

男人語調平淡，『Wonderful but it’s your end.』

槍聲響起，世界化為無聲。

淚水落在手機螢幕上。

事情發生得太快，槍響讓她在一瞬間聽不見其他聲音，Anna先是嗅到一陣煙銷味，然後看見Hans的手沾滿鮮血，他表情扭曲，手臂顫抖。她沒有多想，拖著鐵塊般的身體直衝撞向Hans，當她回過神，她看見廣闊的藍色，許多不規則的白色區塊在上頭擺動，光線穿過距離射在她的身體上。湖水沒有她想像中的冰冷，她的疼痛，她的疲倦和思念全部被它所包容，身體感到輕盈，一團氣泡從口鼻擠壓而出，Anna感覺鼻喉間被強力緊縮，但很快的，她什麼也感受不到。

嘩啦的水聲傾洩，身體宛如千斤重，Anna咳得喉嚨都在疼痛，冰凍的空氣直入她的氣管，她很快就感到寒冷，身體劇烈的發抖。有人在她身上披蓋衣服，拍著她的背。

「慢慢調整呼吸，不要急...」

那人捉起Anna抖動的手腕，割開纏繞的麻繩。忽然，Anna從他手中奪走刀子，推開他踉蹌地站起來，用刀尖尖端指向他。

兩三個人影左右晃動，慢慢地重疊在一起，Anna現在看得到他的樣子。褐髮的男子，相同顏色且濃密的眉毛，皺著看向自己，一邊過長的瀏海遮住他一隻眼，他兩手往上舉，。

「你的聲音...我認得...你是那天在我背後舉槍的人...」

「是的。」他的聲音沒有那天低沉。

「別過來！」Anna後退，腳搆到木棧的底，「為什麼要救我？為什麼要給我提示？」

「別緊張，我是來幫你的。我是Jim，Menzel上尉的部下，是她要我這麼做的。」

「Elsa？」

「是的。她要我在暗中保護你的安全，並且可能的話，阻止你繼續調查。」

「你拿槍指著我。」

「那只是玩具槍，我改造的，擬真的玩具槍。她說讓你見Olaf，你會知道她早有安排，不會貿然行事。」

「我知道...」Anna緩緩放下刀子，她注意到眼前的人跟自己一樣濕。」

「我很抱歉晚到了，那天凌晨他們偽裝你離開Jafar的房子，我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你。」

Anna將刀子轉向還給Jim，拉了拉身上的大衣，「謝謝你。」她現在才看到被綁住，橫躺在另一邊的Hans，「他怎麼樣了？」

「我打昏他，隨後會交由過來的警方。你現在需要休息和處理傷口，走吧。」

Jim扶住Anna，往他的車子移動。

Elsa要Belle緊急停車。她打開車門，立刻衝下車，越靠近她越能確定那是Jim的車子。車門敞開，她在那裡看見一個人的身影，她罩著Jim那件一年到頭都穿著的黑藍色夾克顯得身材嬌小，紅色的頭髮批散在肩上，雙手捧著一個緩緩冒煙的鋼杯。

Elsa來到她身旁三步的距離，她不敢相信她還有叫她名字的機會。

「Anna。」

她回頭，水藍且明亮的雙眸回望著她。

Anna從車內轉身下車，站起來的時候沒拿穩杯子，看著它和裡面的熱湯灑在黃土上，她想伸手去撿，整個人被Elsa環抱。她扣得緊，令她有些喘不過氣，有些疼，但是能夠感受這些，Anna覺得很幸福。

Elsa拉開距離，不捨的撫摸Anna腫起來的臉頰，「你受傷了？他們對你做了什麼？還有哪裡？」

Elsa從她的臉一直往下摸到腰間，Anna發笑的阻止她，「嘿，Elsa，我沒事。Jim救了我。」

Elsa跟著Anna的視線找到Jim，「謝謝你，我欠你一次。」

他聳肩，「你也救過我，不是嗎。」

「Elsa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審判呢？」Anna問。

Elsa開口時，Belle從她身後走出來，「多虧了你，Anna。你讓他們說出的證詞，暫且延後了判決，錄音提到的嫌疑人都遭到收押，我想經查證後，Elsa很快就能重獲自由了。」

「真的嗎？」Anna眼睛發亮，看著Elsa，「太好了，Els──」

「你在想什麼，Anna？」Elsa臉散發怒氣的對著Anna，「為什麼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？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？」

Anna看著眼前的人，她正在為自己不顧後果的行為生氣。經歷這些，她心裡的答案已經很清楚。她回握Elsa的手，看著她的眼睛，聲音就自然的從嘴巴說出。「I love you.」

兩人凝望彼此的眼睛，像是時間凍結一般。Anna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什麼話，臉頰發熱，她低下頭，「喔...如果你沒有為我那天做的事情生氣的話...可是...我到底做了什麼啊...我什麼都不記──」

一雙手輕柔地捧起Anna的臉，她的唇被一股柔軟的觸感壓著。Anna看見Elsa的睫毛，在如此近的距離。她移開些，Anna從唇上感受Elsa呼出的氣息，然後又一次被吻住。她也閉上眼，手環繞在她的背上，開啓雙唇接受她的邀約。她們讓呼吸交融，讓話語在接吻中化開，只留對彼此的愛意，緊緊纏繞。

Anna退開Elsa的懷抱，輕喘著氣，「Elsa...我們之前是不是...」

「噓，別說話。」Elsa說，又一次貼近Anna。